翌日，家具厂。

老师傅张大全早早就过来了，见到两天不见，溜溜哒哒过来的爱徒，赶紧就招呼起来。

待到王言走近，他高兴的说道：“王言啊，你那个方子还真好用嘿。”

“那您看呢，我还能骗您老啊。”

“还有啥要注意的吗？”张大全紧张的问道，“得喝多久啊？”

“我开的量就是三天的，喝完就算。不过营养要补足，鱼啊、肉啊的不能断喽，得把亏空补足喽才行。估摸着得再吃半个月吧，到时候有点儿油水就行，不用那么大鱼大肉，奶水也能保的住。既然药效足够，三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。

到时候也不用再喝药了，这么两个月的时间，奶粉我应该能搞的到，奶水不足也有奶粉补，再加点儿米汤对付对付，总是饿不着孩子。”

“哎呀，这我就放心了。”张大全长出了一口气。

他大儿子生了两个女娃，二儿子这个可是个男娃，新中国到现在二十年，老家伙们守旧的思想还是没有转变过来。莫说现在，哪怕到了几十年以后，这样的事也是存在的，越穷的地方越认这个。

他说道：“奶粉可不好搞，多少钱你先垫着，到时候我一起给你。”

“成，到时候再说。”

王言含笑点头，随即便干活去了。

堪称兢兢业业的好木匠。

给他们派活，都是有期限的，毕竟这种木工活，是可以量化的。过往做相同的家具，所需多少时间，都是有数的。

对王言来说，这就很宽松了。

他虽然在这家具厂里也一样是刺头，厂里跟他找麻烦的年轻人、老流氓都被他揍过，但他可以无顾忌翘班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这个，当然这也是其中的因素之一，毕竟领导也怕他这个刺头么。

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，他干活的速度快，手脚麻利，技术也不差。

他的工资级别升不上去，是因为现在的定级比较费劲，而不是他的实力达不到。只是学习了两年的木匠，他在这家具厂已经有木匠天才的说法了，正经的先天木匠圣体。

带教他的老师傅张大全，现在也不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，甚至搞不好还得让王言帮帮忙呢。此外，张大全也就剩下生产组长的职务，王言的活计都是他派出来的。

至于能者多劳的事情，张大全是从来没想过的。王言浑身是刺，他可不想跟爱徒找麻烦。

不过王言今天的动作还是更快了许多，让张大全啧啧称奇：“怎么今天干的这么快，不磨洋工了？”

“我自行车丢了，多做点儿活，空出来时间，出去找找自行车。”王言实话实说。

“肯定是出去玩了吧？哎……”张大全摇了摇头，“现在的小偷确实多，我们那片前几天就遭贼了，丢了不少东西。我劝你啊，甭找了，大海捞针，根本找不着。而且那些小偷也不好相与，人家有团伙，给你一刀怎么办？犯不上，我帮你换点儿票，再买一个吧。”

“总得找找嘛，没准就找着了。师傅，您老就别操心了，赶紧忙着吧。”

“臭小子。”张大全嘟囔一声，转身回去继续干活了。

王言勤勤恳恳的干了一天，中午在食堂吃了白菜、土豆、地瓜，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的文工团岁月。

差不多都是同一时期，物资匮乏，哪怕是有保障的部队里，待遇相对高的文工团，吃的也是那些好储存、产量大的食物。

人生的长度、厚度积累到了他这个地步，就是有这么点儿不好，总有太多的过去不经意间蹦出来，撩人思绪。

哪怕工作进度远远超前，王言还是干到了四点半，正点下班。

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，王木匠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工服，扣着帽子，身上挂着木屑，拢着袖子溜溜哒哒的走出了家具厂。

“言哥！”穿着黎援朝呢子大衣的李奎勇蹲在门口，见王言出来，赶紧蹦了过来。

“不是不让你来吗？”

“这么大的事儿，我能不来啊。”李奎勇不高兴的说道，“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围殴啊。言哥，他们可真来了，几百号人，都在那边聚着呢。”

“嗯，那你过来还有点儿用，能给我收个尸。”

“别说那些不吉利的，怎么我也能牵制十多个，看，我还带了两把大刀。”

说话间，李奎勇掀开呢子大衣，内里正有两把长刀。

“没啥用。”王言摇了摇头，“不用你上，你就别扯义气了，你不上才是讲义气。你真要去了，我还得照顾你。那么多人我能顾得过来吗？你不去我自己打不过还能跑，你有我跑的快啊？你别一副要死的表情，我又不傻，不能真奔着死去吧。

你也不想想，我这日子过的多滋润？又新认识了周晓白，多好啊。我没事儿找死啊？行了行了，你赶紧回去吧，我去会会他们。”

“言哥，我在这等你！”

“行吧。别自作主张过去凑热闹啊，那才是真害死我了。”

王言摆了摆手，随即便又继续将手拢在袖子里，向着那边的空地过去。

事实上在家具厂门口，已经有流里流气的人在看着了。王言打眼一扫，都是昨天混在人群中的那些小偷，这些人见过他，所以过来堵他来了。

不得不说，这个时候小流氓们整天念叨的义气、面子，还是很有用的。

要不然这帮小偷也不会来。

王言的行为相当于是对所有小偷的挑衅，也是对他们下的战书，不让王言长长记性，不让王言付出代价，他们今后怎么混？

成名的老偷是有面子的，出去跟其他的老炮儿聊天，一说有个人在北海那边放了话，结果还活的好好的，那多掉面子？

所以看到了上百号人聚在那里，王言没什么意外，这些人是必然来的，哪怕有警察他们都得来。

这帮人嘻嘻哈哈的凑在一起，抽烟打屁，蹦蹦跳跳的活动着增加热量，很轻松自在的样子。

眼见远处拢着袖子走过来的王言，以及跟在王言身后，呈包围之势的先前盯梢的人，他们都动了起来，刀也亮了出来。

“丫挺狂啊，就一个人来了？”

“别说嘿，真有几分胆色。”

……

此情此景，如果王言弄把刀拖着走，倒也有几分冯裤子的衰样了。

他不慌不忙，闲庭信步的走到了众人面前。

“好小子，是个人物。”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走了出来，对王言单刀赴会的行为表示了肯定。